鬼澈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人,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刀剑心-7(意琦/羽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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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空城

 

“你一开始就猜到了暗自帮助我的人是谁?”

意琦行问道。

羽人非獍摇着头,“他身上有种熏药的气味,在阿缺带回来的那块衣料上。”

他停了停,“这种药是配来治疗心疾的。”

他又停了停,“是他养父专门为他配制,世上独一无二的养心丹。”

他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寂寞。

仿佛剜心剔骨之后再愈合的伤口又被触碰的寂寞。

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才转过头看着意琦行,“我既然知道是他,就知道一直在暗地里救你的人也一定是他。杀人越货这种事情他绝不会坐视,但他有他的立场。他肯把衣料给阿缺,就是要跟我见面,所以我才让仔鱼一起来。”

“那他为何不直接说清整个事件。”

意琦行不解,“既然你确定他在帮我们。”

羽人非獍又摇了摇头,“他没有帮我们。他不会帮我们。救人只是他的原则。”

他的声音也寂寞的像风中的雪,“他是医者。”

意琦行又记起越小枫在江边说的那些话。

——他人虽然活着,心早就死了。

——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

“放下,很难么?”

意琦行突然问道。

羽人非獍一怔。

旋即,再次摇了摇头。

 

他们沿着黑河岸边逆流而行。

黑河的上游就是黑水寨。意琦行对黑水寨毫无了解,羽人非獍也只是与汲无踪一同来过一次。黑水寨是真正的水寨,整个寨子的房屋集中在一起,黑河环绕着寨子形成护城河,只有四条吊桥连接着水寨和黑林。一旦吊桥被拉起,黑河就是水寨的天然屏障。生活在寨子里的苗民们很少与外人联系,婚娶也是许进不许出,寨中的情况鲜为人知。就算是南北寨的苗民也很难了解黑水寨的情况。

青年“阿骨”对他们说“不要进去”,但他们怎么可能不去,搭载着一船女子与幼童的鸣玉舫就停留在黑水寨,不去理会或许就会令他们从此消失。

他们怎么能放下这些无辜受难的人们。

他们商量了很多可能的情况,黑水寨的刁难与封锁,可能的武力冲突,以及最无法预测的蛊毒。

但他们踏进寨子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全是白费。

黑水寨空无一人。

连一只狗也没有。

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苗人多有养狗的,打猎时是个帮手,在家时看家护院,闲了还能一起玩耍,跟自家护院狗一起长大的苗民不在少数。但这个寨子,竟然连一只狗都没有。

最诡异的就是那些丢在巷道上的衣服。

好像是每家每户都打开门窗往外扔衣服似的。

这又是苗民们的什么习俗?

“不是!”

吻仔鱼蹲在地上看了许久之后突然叫道,“你们看,这里的衣服裤子头饰鞋子都是一套一套扔在地上的!”

意琦行心里一颤,赶紧翻了几套身边的衣服。

果然,女子的衣裙首饰,男子的猎刀弓箭,全都是一套一套扔在地上的。

是谁配好了整套衣衫鞋子又扔出门外?

意琦行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里好吓人啊,”吻仔鱼缩了缩脖子,揪着意琦行的衣角,“整个村子一点生气都没有。”

探查情况回来的羽人非獍拾起树枝俯身在地上划,“寨子里有两个最高的建筑,分别在村子的南北两侧。北面的阁楼是祭天台,上面全是祭司们的服饰,排列的非常整齐,大祭司在祭坛中央,四周围着祭祀们,看起来正在举办重要的仪典。”

他皱了下眉,“如果那些衣服是被人穿着的话。”

“南面那个是做什么的?”意琦行指着不远处一座石头堆砌的高塔。

羽人瞥了他一眼,“关押奴隶的囚塔。”

“这么高?”意琦行奇道。

“为了行刑可以被更多的人看见,”羽人拿出一样东西递给意琦行,“你看看这个。”

那是一只造型极为特别的银手环。两根极细的银圈间镶嵌着五只银铃,稍一晃动就会发出清脆的铃声,如同空山鸟语,沁人心肺。意琦行虽于音律上不及绮罗生精通,但这么特别的声音他绝不会记错。

这分明就是鸣玉舫的舞姬阿情舞蹈时戴在腕子上的银钏!

“这是——”

他看向羽人,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羽人垂下眼脸,“在囚塔地下的水牢里找到的,水牢里尽是女子裙钗,”

他停了停,道,“并无一人。”

吻仔鱼惊呼一声,伸手抱住羽人。

“还有,”

沉默了片刻,羽人说道,“我在囚塔和祭天台的屋顶都仔细看过,寨子的房屋布局与一年前我来的时候略有不同,”他在沙地上大致画了一下,又抹掉其中一部分,画出新的房屋,“现在的寨子大致是——”

寨子的布局由原本随意的形式被逐渐修正成规整的圆形,一条弯曲的道路将整个寨子分出东西两侧,北部的祭天台位于东半边,南侧的囚塔则被划到了西半边。

“阴阳鱼!”

意琦行皱眉道,“莫非有人别有用心在这里布了某种阵法才导致了目前的状况?”

“不管目的是什么,我想,这个人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了。”

羽人非獍一手抱起有些发抖的吻仔鱼,冷冷说道,“看来,必须找知道的人说清楚才行。”

灰色山鹰长鸣一声,往远方天空飞去。

 

阿缺飞走了没一会儿又飞了回来,羽人非獍说声去去就来,转眼没了人。

“他一直都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么?”

意琦行道。

吻仔鱼这才笑起来,“大哥哥是用飞的呀。”

这是她进黑水寨以来第一次笑。

他们继续在寨中查探,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停在船坞里的鸣玉舫。

鸣玉舫依旧是意琦行记忆中的雕梁画柱,彩旗罗帐。可是画舫上,乃至船坞里,全都是空无一人,只有几套散落在甲板上的衣服。他们走遍整个黑水寨,别说活人,就连活老鼠也没看见一只。一直到了河边,吻仔鱼才发现了几只在草丛里蹦跶的蚂蚱,但它们却怎么也不肯跳的更靠近寨子些,似乎有一道隐形的沟壑隔开了整个水寨。

夜色将近,他们在江边升起篝火,等待羽人非獍。

按照意琦行的说法,寨中情况不明,尽量不要待在里面比较安全。

离开了阴森诡异的黑水寨,吻仔鱼又活蹦乱跳起来。

“大叔,中原是什么样子?”

“我阿爹以前也是像大叔一样行侠仗义的侠客么?”

“大叔你知道大哥哥的事情么?”

她上下两片嘴皮随便翻动一下就能难住意琦行,意琦行总不能给出令她满意的答案,但她并不在意,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与意琦行聊天。

托她的福,连江边月色也不那么令人寂寞了。

“哎,”她突然小大人似的叹着气,“过了明天,小枫姐姐就要嫁到南寨去了。”

她捡了个小树枝戳着地上的石块,“我知道,其实小枫姐姐最喜欢的人是大哥哥。可是大哥哥总是不理小枫姐姐,他一个人住在玉山上,很少下山,只有我阿爹能找到他。阿爹说,大哥哥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去世了,所以大哥哥一直都不开心。大叔,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大哥哥开心点呢?”

她突然很认真的睁大眼睛看着意琦行。

意琦行一愣。

他只好说,“你多笑笑,他就会开心的。”

吻仔鱼看着他,“真的么?”

不等意琦行回答,她就笑眯眯的晃着头,“那我一定要多笑,这样大哥哥就会开心了。”

她稚嫩的面颊在火光照射中显得有些透明,眼里全是鲜活的生机与快乐,任谁看到这么可爱的笑脸,都一定会忘却烦恼,笑逐颜开。

意琦行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一点光芒。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过了片刻,那点光芒好像扩大成某种图案。

他立刻回头看向吻仔鱼看着的方向。

面前的石滩上浮现出一道绵延整个石滩的银色图案,随着逐渐明亮的月光愈发清晰起来。

“血涂阵。”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血涂阵。”

意琦行回过身来。

原本以为已经离开的青年阿骨被羽人非獍牢牢抓着,一脸惊愕却又兴奋的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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