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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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邪影白帝

 

小飞天玉倾欢问他。

你是谁。

他抱着头痛苦的打滚，他看到很多东西，但是他时而懂，时而不懂。

我不是人。

他听见自己说。

世界在他身边打着旋。

他想要说话。

又想要吼叫。

他觉得后者的欲望远胜前者。

发光的石块照的他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白光之下，无从遁形，皮囊也好，本相也罢。

我不是人。

他头痛欲裂。

我是——

那个字在他嘴边，烫的他不得不张口说出来，

我是——龙——

他发出一声震天怒吼——

一声龙吟——

 

 

 

14

碧眼银戎

 

他从那块巨石上感受到一股牵引的力量，将他不由自主的朝前拉去。

他觉得那感觉无比熟悉，又隐隐的带着不安，似乎预感将有什么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终于“碰到”了那块石头。

也“碰到”了一条名唤碧眼银戎的龙。

他听见了群龙的嘶吼、军队整齐的踏步声、刀碰撞发出的裂金之声、天外飞石划破苦境气层的轰天巨响、天尊皇胤的笑声、

最后，他听见了一个孩童的欢笑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还未曾完全理解那些混乱的记忆时，一条纯白的龙突然升起，盘旋在半空中，嘶吼着，他却竟然能将这嘶吼与那孩童银铃般的声音联系起来。他清笑一声，化成青龙，腾于九霄。

我们来玩吧！

两条巨龙在云中、在雨中、在风中盘旋着，时而飞升如云，时而呼啸飞驰。

啊——天空！天空才是龙的世界！

上天界的那些云雾中雕梁画栋的宫殿，结满了果实的树木，农人们耕织的欢乐歌声，黑色天幕下的双日泪星——

那里才是御天五龙的家乡。

他一时感概，停止了嬉闹。

白色的龙在他面前化成了啸日猋。

你是谁？

啸日猋疑惑的看着他。

你还不记得我么？

他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想他明白天尊在找到他们的时候为何总是笑个不停了。

他天刀上手，横刀指向啸日猋，我们说好的，等你长大了，我们一起玩。

说完就砍了下去。

双龙破空而出。

他们是在打，也是在玩。打的越激烈，玩的越痛快。

天地，在他们脚下战栗；风云，被他们搅的变色；寰宇，因他们而震荡。

战。

他们为战而生。

那是他们生而为龙的涓狂、与张扬。

他们生而为龙。

那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模样。

 

 

 

15

紫芒星痕

 

绝尘，

你终于来了。

我真怕你来，

又真怕你不来。

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出去玩呐。

【你被邪蟒咬伤，父王说你要多休息几天】

这样，那不就错过明天的马戏团表演了，

像我这么爱玩的人，怎么能老呆在家里。

绝尘，你对我说的话一定兑现，这是我最感动的地方。

绝尘，今天我有点累，换你来一直讲话给我听吧。

绝尘，是下雨了么。

真讨厌，害我脸上都湿了。

 

他小心翼翼的握着那只搭在他肩头、微温的手，轻轻将它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捂着。他觉得这样，他们俩就都能温暖起来。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脸上落下的，究竟是血、是汗，还是泪。

他也分不清自己是该急、该怒，还是该哀。

他颈边传来的微微的喘息声。

他背后传来的微微的心跳声。

他想，他拼命的想，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我们回到荒漠。

我们回去，我们回去。

等我们回到荒漠，他想，我会告诉他，其实我叫紫芒星痕，我是御天五龙的战神，我出生在上天界，笑剑钝和啸日猋都是我的兄弟。他想，御不凡一定会大吃一惊，然后对他说，

你真是阿呆，连自己兄弟都不认识。

然后对他们说，我是绝尘最好的朋友。

我叫御不凡。

然后继续叫他，

绝尘

绝尘

他想，等我们回到荒漠，我要告诉他，我很喜欢他叫我的名字，很好听。

他想，他们每次相遇，总是御不凡在不停的唠叨。今天他一句话都不说，他真是累坏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等我们回到荒漠。

远远的，明月在山那头升起了。

明月出天山，

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

吹度玉门关。

看，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还记得么，那个时候，你——

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终于滑落。

他下意识的扶着那只手，紧紧的压着自己胸口——

天，终于要下雨了。

 

老人说，天上下雨，就是龙神落下的泪。

 

【君问归期归期原是无期

岭上慢行声声噎

执手相看依稀旧时山景

不见少年影】

 

 

 

16

炽焰赤鳞

 

云上有龙。

赤色疾掠如火，金者不动如山。

他们终要相见。

上次相见的时候他按下了所有对刀龙之气的反应，让天尊完全丧失了相认的机会。他也努力的装成一个听故事的人，陌生的故事，刀龙与邪天御武的故事。而他自己，只不过是刀无后的养子，听说过醉饮黄龙的名字的后辈而已。

再之前，

再之前他跪在天尊脚边，听那班大臣手舞足蹈的指责天尊要求五龙共同追踪邪天御武是多么错误的决定，因为他有六爪，他不能算是合适的人选。

其实他们说的是对的。

他从来不甘心就这么跪在他脚下。

他一直想着，有一天，他会站在他面前，不用低头，不用跪拜，他可以直视他，看着他的脸喊出他的名字，天尊皇胤。

可是他喊的时候，那人一直是背对着他的。

他有些恼火的看着那个背影想，你就不能转过来看着我么！

他忿恨的说，你要制裁我么。

如果真是制裁，那人终于转过身来，何必留你到现在。

他心里微微一颤。

他已不记得当年的皇胤的样子了。

其实他也记不得自己当年的样子了。进入苦境，重塑人形，他当然知道这几个字的含义。但白帝说，只要能看见双日泪星，我就会想起你们，想起我们的故乡。

虽然是小孩子的痴话，那时却也暖了他的心。

他卸下戒备，问道，你想做什么？

回去。

天尊直接的回答，回上天界。

他大笑起来。

回得去么。

这么多年，沧海桑田。

他想他在春晖院杀人。在荒漠一族的栖息地杀人。在名刀神坊杀人。任凭玉秋风送死。逼得刀无心自尽。杀罗睺。杀御不凡，和漠刀。他拥有了邪天御武的力量，邪天御武的身体做成的战甲和神刀，他阴谋天下，他算计天下，他称霸天下。那时候他不会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听见天尊对他说，我们一起回去。上天界才是御天五龙唯一的归宿。

回不去了。

天尊说，如果他们愿意放下私仇——

天尊你是脑袋秀逗了么！

那些血！那些血凝成的仇！你看不见么！我的双手，全是血！我的路是血铺成的！

他忍着没喊出来，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忍。他冷笑着，我劝你还是死心，如果一定要回去，不如选择吸收他们的力量。

我做不到！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我知道你做不到。

赤麟，

他的兄长说，

我始终记得你是我的手足。

他愣了片刻，转身避开天尊的视线，淡淡的说，

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那些梦里的变幻风云，云里的亭台楼阁，阁内的欢声笑语，语中的切切情深，过去了。

我不会离开苦境。

我不会后悔我的所作所为。

我不是炽焰赤麟。

我是，刀无极。

天尊皇胤，再来，兵戎相见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刀龙片段文·完结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